錄音機漂流記
2017 年 7 月 5 日北投農禪寺
2017 年 7 月 5 日作者: 謝若鈴 Jennifer Hsieh (中央研究院民族所訪問學員)
https://web.stanford.edu/dept/anthropology/cgi-bin/web/?q=node/919
我目前在台北市執行十六個月的人類學田野調查,研究議題是:在台北市居民的生活中,什麼聲音屬於噪音,什麼聲音雖然不是噪音但卻是可以接受的,並由人類學的角度參考環境和文化背景探討噪音對聽覺的影響。雖然我的父母親都是台灣人,但我從小在美國德州出生長大(抱歉,我的中文不是很好),每次來台北總是對附近的都市聲音感到很好奇:麵包店的門口怎麼會重覆地廣播一樣的訊息?垃圾車怎麼會放如此西洋風格的貝多芬樂曲?走進便利商店怎麼都會有這麼愉悅的音樂?可能因為我不是在這個文化背景下長大,因此聽到這些聲音反而有很深刻的感覺。但是,隨便詢問周遭的台北人對這些聲音有何感覺,大部分人卻都沒有反應。從這些經驗,我一頭鑽入了一個常被聲音文化學者討論到的問題:我們如何了解其他人所感受到的聲音?為什麼旁人對聲音的感知與我有落差?又要如何,才能感同身受別人對聲音的體驗與影響?
除了我個人對於這些聲音的好奇之外,我也觀察到台北都市中的噪音對某些民眾也有負面的影響,這些噪音更形成了某種特別的『聲景』。從工業時代到後工業時代,台北市歷經非常快速的都市發展,很多都市中的環境聲音逐漸變成為噪音。無論是工廠作業聲音或施工裝潢聲,都可以很頻繁在城市中聽到。這就是一位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的歷史教授Emily Thompson 所提到的『現代化聲景』(soundscapes of modernity)。 Thompson教授 針對紐約市1920年代的噪音進行研究,調查當時民眾對聲音的理解,觀察到美國聲學的發展對一般人民的噪音認知有很大的影響。也就是說,因為漸漸地接受到許多聲學的知識,於是開始應用聲學技術減少噪音,讓原來的聲音音波更為清晰清楚地出現。
但何謂聲音,何謂噪音?這還是很難判斷的。台灣在民國72 年就制定了噪音管制法,用環境工程和聲學的測量方法處理噪音問題。噪音管制法在這三十多年來執行、修正,但常遇到的問題還是類似:噪音是因人而異。比方說,人聲喧嘩對商家來說代表著生意興隆,不覺得有吵雜的感覺,但對於樓上的居民來說就是噪音。這個問題是無法解決的,每個人都有自己對於噪音獨特的想法與感受。但是,人類學與聲景學在這方面則可以互相協助,從居民的口述歷史和錄音資料表現出來現代化聲景的樣貌與狀態。
2010 至2011年間由一位歐洲人類學家Rupert Cox 和 歐洲的藝術學家Angus Carlyle所合作的研究計畫中(Air Pressure),兩位學者在日本成田機場附近的農場錄音。二戰結束後還有大約360個農場家庭,但自從1966-1978年間的機場開發後,就對當地的農家造成很大的影響,目前在機場附近則僅存兩個農家。 『Air Pressure空氣壓力』一書和CD當中所附的影片,正傳達了飛機起降對農業家庭的影響,這種無法用文字描述的聲景變遷,也無法用分貝去量測的感受,只能從自己的耳朵中深刻的體會。
Air Pressure: Soundfilm 1 from Kiatsu on Vimeo.
參考資料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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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ox, Rupert and Angus Carlyle. 2012. Air Pressure (CD + Book). Hanau, Germany: Greunrekorder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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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hompson, Emily. 2002. Soundscapes of Modernity: Architectural Acoustics and the Culture of Listening in America, 1900-1933. Cambridge, Massachusetts: MIT Press.